中国当代著名设计师访谈--邹跃进访谈胡建斌(2)
- 2021-12-21
- 来源/作者: Ps123.Net / 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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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:包浩斯的审美观点认为:少就是多,电脑美术应该属于后现代主义,如波普艺术手法中的拼贴。我们可以用电脑美术做现代主义的东西,我们还能够做超越现代主义的东西,这就涉及到两个审美差距的问题。换句话说,我们可以用现代主义审美,也可以不用,可以用后现代的、拼贴的、组合的,比如说你的一些电脑美术作品,将不同的时空、不同的画面组合起来,这种审美和现代主义的审美有什么不同?
胡:现代主义的画家,他们创作的出发点是一种表现自我,基本没有太多的主题,是一种形态的表达,视觉的表达或者是形体语言,或是通过大地环境表达。而电脑美术表现的出发点不一样,像我们做设计,首先得遵循实用的原则,突出它的功能,然后在形态上去表现。在表现上和前卫艺术,后现代艺术有吻合的地方,关键就是原创的出发点不一样,目的不一样。
邹:比如说辉煌50年,你就得把主题表现出来,怎么表达这个主题,就是你的创意了。
胡:是的,调动电脑的各种可能性,和它便捷的功能,将创意归纳到一个画面上去。
邹:我看你的设计作品有一个感觉,就是电脑语言运用得非常充分,也恰到好处,电脑美术是不是更适合于表达主题性的东西。1997年你设计的《故宫》光盘在法国得了莫比斯的特别奖,在多媒体界面设计方面有哪些体会?
胡:在法国每年有一次国际多媒体大奖赛,97年中国选送的《世界文化遗产-故宫》获得了评委特别奖,这是中国首次在多媒体方面获奖,这次影响比较大,尤其在电子出版这个行业,在高科技这个领域。通过这次获奖,我对运用电脑做多媒体的界面有一些新的探索。
以往使用的光盘盒大多是方形的简易包装,还有一种是大盒子包装,里面放一、二张光盘,外面看上去很厚实,里面一大二空。在《故宫》光盘的设计上,我用B5型的包装盒,以区别以上两种形态。封面用图采取大小穿插的方法,将太和殿图放在背景下,体现故宫气势,用龙纹图置于背景,光盘中的5个专题画面有机组合成一排。文字的立体效果和文字的虚影,都是通过电脑来实现的。从封面到封底,有一个统一的形式,在色彩上吸收了北京皇城的暖黄色调,使形式和内容和谐地表达。多媒体的封面设计与图书的封面设计不一样,相对来说画面的信息量比较丰富,电脑语言使用较多。
邹:界面的设计怎样和主题相结合?我理解的界面设计,一是让观众更好的了解内容,另一方面是否也涉及到节奏的变化。一是它的视觉效果,另外是它内部的节奏,是不是这样。
胡:从我的理解看,界面设计很多是采用平面设计中的表达手法,屏幕虽然小,但还是由一个个可视的画面组成的,画面中的色彩、构图、布局这些基本的法则都是平面设计要解决的东西。它与印刷品不同的是要较好的体现人机对话的交互性,"交互"是计算机的一个语言,读者要通过屏幕,用手中的鼠标来点击而产生一种互动。通过屏幕中的按钮来查询某一个作品,他可以点击目录,找到想看的作品,他又可以点击放大,把作品全部浏览一遍。交互性是它和纸介质作品不同的地方。
邹:界面设计是否要考虑前一个画面和后一个画面的连接问题?也就是风格的统一问题?
胡:风格的统一是设计中至关重要的。古希腊人说"美是和谐",不成功的作品往往就是缺乏整体美,这一个画面和那个画面没有统一,如果把每个画面都罗列在屏幕上看,就会发现是否整体协调、色彩是否和谐,使用语言的范畴把握得好不好。
邹:界面设计与图书设计有不同的地方,图书设计是在纸介质的一个空间里表达的,而界面还有一个时间流程。
胡:是的,另外不同的是第一眼看不见,它得通过屏幕展现出来,因此很多人不太重视它,所谓"养在深闺无人识"。
邹:你在界面设计方面有哪些代表作。
胡:谈不上代表作,我曾编著了一张《电脑美术设计教程》(光盘版),其中的界面是经过苦心经营的,使用和调动了许多电脑的表现语言,在主界面的设计上,我摒弃了传统的静态程式,用一组连贯的动画组成开首篇,使这个片头"活"起来,还借用了电影的一些表现方式,使每个画面象蒙太奇那样组接,再加上自己编辑的音乐。在《中国美术全集》的主界面设计中,我发挥了界面多层次影调特点,深色调的背景透出每个篇章的图像,主标题则采用较为单纯的亮色,体现全集的经典性。屏幕不同于纸介质,屏幕是透射光,印刷品是反射光,透射光能反映出丰富的影调,可谓异彩纷呈。在《卢浮宫艺术赏析·雕塑》的界面中,我选用大理石作为构成原素,使主题和形式吻合,正文界面中的按纽巧妙地用一个抬臂的雕像局部作功能键、增强艺术的感染力。
邹:我看过你设计的不少图书,各种类型,从豪华精装本到普及类读物,从艺术书到科技书、从单本书到系列丛书等等,你都有出色的设计。其中,你设计的《新中国出版50年》获得2000年中国图书装帧设计一等奖,请谈谈你的体会。
胡:图书的设计和电脑界面设计不一样。电脑美术设计历史很短,而图书设计可以追溯到五、六千年以前,我们现在所指的图书设计,主要是洋装本的构成形式。《新中国出版50年》,是一本精装书,从创意、构图、到使用材质都是用整体、庄重、大方的思路。盒套、护封、扉页、篇章页、正文版面的整体设计都有一个完整的构思,从内到外不会在视觉上产生很大的跳跃。另外一套书就是"外国美术史话丛书"。这种普及性的书和精装书在功能上有所不同,精装书体现一种整体的美,而普及本在封面上下的功夫相对多一些。这是一套由10本组成的美术史话,我保持了整体构成上的统一,在用纸上选用了布纹纸,史话是专家写给老百姓看的,色彩上让他亮丽一些,轻快一些、鲜明一些,区别以往美术出版物深色调,在布局上采用了上面集中,下面留空间的等分切割构图法。
邹:在现代生活中,CI设计已受到人们的关注,讲形象、讲品牌已成为企业和商家的竞争手段,出版也不例外,当我们看到一些图书的封面,就知道是哪个出版社出的书,图书的形态和企业的整体形象之间你是怎么认识的?目前你在人民美术出版社从事这项工作,有什么考虑吗?
胡:从图书设计这个角度来说,一个成功的出版社是通过它的图书来反映出整个面貌的,这关系到设计师的职责,像美国、日本、德国的一些著名出版社,非常讲究品牌意识,有一个整体风格,对比之下,我们还有差距。图书形象包含两种因素,一是创意,二是技术,技术指的是材料、装订和印制工艺水平,要达到发达国家的整体水平有多方面的条件,也需要一段时间。我愿意和同行一道,尽一份职责参予到这项建设性的事业中。
邹:后现代有一个特点就是强调保护生态环境,任何工作都会消耗资源,我是老师,就得用粉笔,在我们创造一种文化的同时也消耗自然的资源。在设计界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话题。你是怎么认识这个问题的?当两者不可兼得的时候,怎么能够做到既保护生态环境,又能做出很好的精神文化产品。
胡:做设计总要使用相关的材料,用什么样的材料来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。图书的材料构成对资源环境虽然破坏很大,但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它还是不断在进步。我国秦汉使用的竹简、木牍,使用大量的竹子或木头削成小片,将它串起来成为一种书籍形态。东汉发明了纸张,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生态资源,但比前一代又有了进步。处在世纪之交的今天,未来图书的形态将有一个质的变化,随着网络化社会的进程,信息革命的到来,通过屏幕来阅读信息、获取知识的时代已经开始。
设计一定要参与到可持续发展这个人类的战略目标上来,不能回避这个问题。现代社会大量生产、大量消费、大量丢失,垃圾成堆,造成公害。我曾提出来一个观点:随着信息产业的发展、电脑的普及运用,图书纸介质这个形态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,当时很多人都感到吃惊,说图书怎么会消失呢?我说,这不是绝对的消失,很多品种会消失掉,比如字典类、古典名著、历史名著、古代典藏等等这些知识,完全可以输入电脑程序,不必用纸张来大量印刷。这也符合现在居住空间的要求。人类生活空间很窄小,地球环境也有限,书籍占用的空间比一枚光盘占用的空间大得多。从可持续发展的观点看,人们获取知识的方式可以通过互联网,这是个历史的进程。但是,书画、摄影艺术类的图书还将保留并越来越高档化,这是由它的欣赏性决定的。……
邹:这个话题较大,以后可作为专题探讨。你从大设计的概念来看待这些。在设计的过程中可能考虑得相对要少一些。
胡:信息产业的进步带给我们新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,也提出了新的要求。桌面出版减少了资源的浪费,无纸化办公也节约了大量的生态资源,光盘的存储量从形态上、材料上对信息的保存、传播提供了方便,这些领域的工作,我们都在有形无形地参予。
邹:留学回来以后,你一直从事设计工作,也思考很多问题,你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对设计有没有作用?在你的作品中是否有这方面的运用?
胡:我们脑子里所拥有的东西和所表达的东西,从内到外都是一个中国人。这是摆脱不了的,目前在中国做设计,谈论某某风格、某某特色,拿到国际上还是挺中国式的,自然的反映出来。因为我们从小在一方水土中接受教育,是改变不了的。虽然接受过海外的教育,但经过了理性的分析,我们要将所看到过、经历过、研究过的海外设计成果化为自己的,传统文化的价值不能否定。在设计中一般不是有意识的中国味、中国化,而是尽量符合作品和对象的关系,完善它的主题内容,在形式上有自己的特点。
邹:从你对中国的了解,对世界的了解,和你自己目前的状态来看,还有哪些方面需要努力。
胡:设计还是用手做出来的,但设计师不应只局限于手工制作,还应参与到对文化的思考、文化的建设上去,两者结合起来就比较完美。中国是发展中国家,各行各业都在发展,设计师的舞台很大,参与的机会也多,往往容易忽略思考,这是我常常提醒自己的一个问题。